最近,安徽某小學鄉村教師帶領學生進行跪拜式孝道教育的視頻引發熱議。這位趙老師稱,他接到一位家長電話,說孩子在家不聽話。于是第二天,他就在大課間對學生們進行了跪拜式感恩教育。趙老師表示,剛開始讓學生跪下來的時候,學生有點不樂意,經過老師的解釋,孩子們才接受,立即和老師面對面跪拜父母。
孝敬父母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但采用怎樣的形式表達自己的感恩之情,卻很有講究。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發自真心地對生我養我的父母鞠個躬、跪一跪,當然沒問題。但如果沾上強迫裹挾色彩,那就會立馬變味。近年來,一些學校組織的集體跪拜儀式就常常引發爭議,被公眾抨擊為“作秀”和搞形式主義,甚至有宣揚封建糟粕之嫌。
要不要跪拜父母,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世易時移,看見跪拜禮就聯想到封建文化對人性的摧殘,或許有些過敏了,但趙老師的跪拜式孝道教育,確實值得商榷。
首先,孩子在家不聽話就是因為缺乏對父母的感恩之心所導致的嗎?親子關系出現問題,是一個普遍存在的現象,可能是因為孩子的逆反心理作祟,也可能是父母的教育方式欠妥,等等。個中情況十分復雜,具體原因不一而足,需要對癥下藥,不能簡單歸結為缺失感恩之心。退一步講,即便被家長吐槽不聽話的孩子,確實需要進行感恩教育,也不必讓全班一起陪同受教育。
其次,感恩教育就一定要跪拜嗎?真正的感恩教育應當是發自內心的、基于平等主體之間的相互體諒和尊重,絕不能簡化為“跪拜”教育。跪拜未必就是孝道,真正的孝從來不在乎形式,從眾心理作用下,跪下來很容易,可真的一跪就靈了嗎?從某種意義上講,規訓式的孝道感召是對“孝”的內涵的窄化,不見得能將學生觀念導向行孝自覺。
不可否認,感恩教育需要一定的儀式作為載體。儀式是一種特殊的人類活動組織形式,往往通過特定的動作和行為營造氛圍、表達情感和發揮教育作用。很多青少年學生,還不能充分地理解和體會父母的慈愛與不易,確實需要各種形式的感恩提醒和提示。
但是,如果真有必要進行跪拜式孝道教育,也得營造出儀式感,才能發揮出效果,大課間搞跪拜是不是太倉促太突兀了呢?剛開始學生不樂意,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所謂的經過老師解釋,孩子們才和老師面對面跪拜父母,這是主動“接受”嗎?雖然不知道老師是怎樣“解釋”的,但道德綁架的味道呼之欲出。如果僅僅依靠在大課間搞一兩次“跪拜”活動來達成感恩教育的目標,那只能是投機而不是教育。
回到事情本身,因為孩子在家“不聽話”而進行感恩教育,其通過跪拜讓孩子“聽話”的舉動,本身就有悖于感恩教育的初衷。感恩是內心真情的自然流露,絕非強迫“順從”,豈能胡亂開藥?一味要求孩子“聽話”,真的是為了孩子好?生硬突兀的跪拜,小心把感恩教育的“樓”蓋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