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天堂鳥 載于中讀App
《浮生六記》中的沈復與妻子蕓娘,是生活中美的發現者和創造者。熱愛生活的人,始終能找到自處與樂在其中的地方。即便生活條件茍且,但心中有詩意,眼前就是遠方。沈復與蕓娘原來住在蘇州滄浪亭畔,但因為沈復從小名義上過繼給無嗣的堂伯父,所以當弟弟成親的時候,他就必須搬離風景幽雅的滄浪亭,遷往倉米巷。

秋暑灼人。沈復發現新居“院窄墻高,一無可取”,聽一位老嫗說她家“繞屋皆菜圃,編籬為門,門外有池約畝許,花光樹影,錯雜籬邊……地曠人稀,頗饒野趣”。蕓娘聽說之后向往不已,沈復也想覓一消暑之地,所以準備去看看,如果適合避暑,就帶蕓娘去住上一個月。 第二天沈復去實地察看之后,發現那只有兩間屋子,前后隔離為四間房子,紙窗幽榻,頗有些幽趣。老嫗看出他對這個地方感興趣,所以欣然把老屋租給了沈復。沈復著手把土墻的四壁都貼上白紙,瞬間屋內的環境就改觀了。
沈復和蕓娘的新鄰居只有一對老夫婦,以種菜為生,聽說他們夫婦倆去避暑,先過去打了招呼,還送去了池魚和蔬菜。沈復本想還他們錢,他們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收,最后蕓娘做了幾雙鞋子回送給他們,他們才勉強接受。 那時恰好是七月,綠樹濃蔭,水面清風徐來,蟬鳴不絕于耳。老鄰居做了魚竿送給他們,沈復帶著蕓娘垂釣于柳蔭深處,看魚兒們隨意穿梭,愿者上鉤;聽溪水潺潺,在斑駁的樹影里嬉戲。日落時分,他們登上小山看晚霞夕照,隨意吟詩聯對。沈復凝視著落日,高聲吟詠:“獸云吞落日”,蕓娘一沉吟,莞爾笑曰:“弓月彈流星”。他們牽著手在田野中散步,沾了一身花香。
不久,夜幕降臨,明月倒映在水中,蟲聲四起。他們把竹床搬到了籬笆下,老婦人正好溫好酒,煮好飯了。他們就在月光下對飲,酒里蕩著月光,一飲而盡,蛩音就在耳畔,像零碎的幾顆花生米,一杯又一杯,等到萌生醉意時再吃晚飯。 飯后沐浴完畢,沈復夫婦腳趿涼鞋,搖著蕉扇,或坐或臥,聽老翁談論因果報應的故事。此時涼風習習,蛙鳴陣陣,直到夜半時分,他們才各自回房休息。那時沈復頓覺全身清涼舒爽,一點也不像居住在城市之中。
過了一陣子,沈復請老翁幫忙買了菊花種子,遍種在竹籬邊,親手栽培澆灌,準備等到九月花開的時候,再去那住十天,賞菊吃蟹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蕓娘甚是滿足,她說:“以后如果能把咱的家安在這就好了,然后在這屋旁買下十畝菜園,讓仆人們種植瓜果作為生活之需,你畫畫來我刺繡,用來換取一些銀子作為飲酒吟詩之用,布衣麻鞋,粗茶淡飯,這輩子哪也不用去,過這種簡單的日子就很快樂了。”沈復深以為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