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沙歷史上的今天。
作者：薩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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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guī)模龐大的黃巾起義為何半年就被撲滅？184年3月4日：張角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為口號興兵反漢，黃巾之亂開始。
黃巾之亂為什么會出現(xiàn)？
可以說是東漢末年的必然現(xiàn)象。
東漢建立于公元25年，到黃巾之亂爆發(fā)的184年已經(jīng)有160年時間，王朝已經(jīng)到了末年。
一來，中央政府政治黑暗，官僚體系腐敗，導致人民生活艱難。
東漢的桓靈兩個皇帝時期，中央政局已經(jīng)非常腐敗。
東漢末年的特點是外戚、宦官、貴族權臣爭奪中央大權，內(nèi)斗非常激烈，一度失去對國家的控制。
桓靈之前，雖然外戚和宦官也獲得一部分國家大權，但主要朝政仍然是權臣貴族秉承皇帝旨意進行處理。
權臣貴族同地方實力派，也就是豪強地主家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很大程度上要保護他們的利益。
在這種權力結構下，王朝能夠兼顧上層統(tǒng)治階級，地方實權階級以及底層民眾的生活，政權尚且穩(wěn)定。
隨著上層權力爭奪，先是出現(xiàn)黨錮之禍，宦官利用皇帝的勢力，將貴族權臣打壓下去。此時外戚又往往是權臣的一部分，導致連帶利益受損。
宦官的力量逐步增強，成為朝中最強大的力量。
宦官是閹人沒有后代，往往強調(diào)此生的享受，不做長遠打算。
所以宦官集團上位以后，變本加厲的壓榨地方豪強家族和底層民眾的利益，導致國家根基受到影響，尤其人民生活困難。
宦官集團之所以能夠上位，本質上是皇帝縱容的結果。桓靈兩個皇帝之所以上位，都是依靠外戚集團的大力支持。外戚集團又聯(lián)合權臣貴族，獲得了很多政治權力。
兩個少年皇帝穩(wěn)住寶座以后，立即對外戚干涉政權不滿，利用宦官集團將他們打壓消滅。
以漢桓帝劉志為例，這個東漢第十一位皇帝，依靠外戚梁氏支持上位，當時才15歲。
漢桓帝指正處理，就是梁太后和外戚梁氏把持朝政。4年后梁太后去世，外戚梁氏仍然掌握朝中大權。梁氏家族不但位極人臣，而且囂張跋扈。梁氏領袖梁冀不但成為上柱國大將軍，一人累計封邑三萬戶，遠遠超出了漢代封侯的界限。梁冀入朝面見皇帝不需要提前通報，甚至還可以佩劍入宮。
雖然漢桓帝的皇后就是梁氏家族成員，但皇帝做到這種地步，恐怕性命都難保。
這種情況下，漢桓帝忍無可忍，冒險聯(lián)合宦官單超等人絕地反攻，一舉誅滅梁氏一族，奪回了大部分權力。
只是，宦官單超等人比梁氏家族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但自己貪財腐敗，還抬舉整個家族亂來。
單超的侄子單匡任濟陰太守半年貪污6000萬錢，“競起第宅，樓觀壯麗，窮極伎巧……兄弟姻戚皆宰州臨郡，辜較百姓，與盜賊無異”，風氣敗壞，魚肉百姓。
當然，除了宦官集團的大肆斂財以外，皇帝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兩個皇帝公然的賣官賣爵，大肆斂財，導致朝政更為腐敗。這些買官的人可不是僅僅為了一個頭銜，上臺以后就變本加厲的對民眾搜刮，試圖賺回本錢。
除了賣官賣爵以外，桓靈還橫征暴斂。老百姓各種稅收不用說了，靈帝甚至增加地方豪強和貴族的稅收。
桓靈兩帝的胡亂施政，導致地方經(jīng)濟陷入困境，民眾生活非常艱難。
同時，經(jīng)過100多年的發(fā)展，東漢末年人口增加到5700萬到6500萬。
漢代生產(chǎn)力不發(fā)達，實際耕種土地面積有限，全國范圍出現(xiàn)了地少人多的矛盾。
地方土地兼并又非常嚴重，農(nóng)民手上更是缺少土地。
傳承春秋戰(zhàn)國的遺風，當時中國農(nóng)村主要由豪強地主家族控制。
當?shù)貜姶蟮暮缽娂易澹坏莆战?jīng)濟特權，也有一定的政治勢力。豪強家族擴充自己勢力的方式，就是進行土地兼并。
西漢初期，政府嚴厲阻止土地兼并，民眾尚且有口飯吃。
到了東漢中后期，中央政府管理松弛，地方豪強肆無忌憚的進行土地兼并。
如濟南安王劉康的莊園，擁有“奴婢至千四百人，廄馬千二百匹，私田八百頃。”而馬防“兄弟貴盛，奴婢各千人已上，資產(chǎn)巨億，皆買京師膏腴美田，……防又多牧馬畜，賦斂羌胡”。
黃巾之亂之前，地方豪強更是囂張：任峻在中牟“收宗族賓客家兵數(shù)百人”，李典有“宗族及部曲三千余家居乘氏”，譙國許褚“聚少年及宗族數(shù)千家，共堅壁以御寇”。
東漢不允許地方建立私人軍隊，但大家族通過控制的數(shù)千數(shù)萬甚至數(shù)十萬民眾，已經(jīng)可以建立自己的私人軍隊。
在這種情況下，豪強地主兼并了自耕農(nóng)的很多土地，更有很多自耕農(nóng)迫于壓力，歸附于他們成為佃農(nóng)。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大部分的土地都被豪強地主控制，普通老百姓本來就被各種賦稅壓得難以生活，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土地短缺，真是活不下去。
除了國家經(jīng)濟和政治的全面混亂以外，天災也有一定的影響。
當時旱災、水災頻繁，還有可怕的瘟疫。
東漢末年短短30年間，史書上有記載的全國性大瘟疫共12次，桓帝時暴發(fā)大瘟疫3次，靈帝時暴發(fā)大瘟疫5次。
腐敗的政府根本不去賑災，這些重大的災禍導致底層平民出現(xiàn)大量死亡。
對于老百姓來說，既然橫豎也是活不下去，這樣被人蹂躪欺壓致死，還不如造反鬧一鬧。
早在黃巾之亂爆發(fā)之前的幾十年內(nèi)，各地都有小規(guī)模武裝民兵。東漢的軍隊尚且有一定戰(zhàn)斗力，多次鎮(zhèn)壓了民變，但根本問題不能解決，民變會越來越嚴重。
換句話說，到了黃巾之亂爆發(fā)前，很多民眾已經(jīng)活不下去，大規(guī)模的叛亂已經(jīng)是必然現(xiàn)象。
即便沒有張角、張梁、張寶三兄弟，也會有其他人帶頭造反。
至于張角、張梁、張寶三兄弟也沒什么了不起，他們是河北邯鄲的巫醫(yī)，靠走江湖傳教、治病為生。張家三兄弟應該是懂一些醫(yī)術的，通過宗教來強化洗腦民眾，很快獲得了支持。
在瘟疫肆虐的中國北方，很多村子十室九空，幾乎崩潰。而張家兄弟敢在這種時候去民間治病傳教，簡直就是同政府完全不同的清流。這樣的人自然得到民心，形成自己的勢力，教徒很快就有幾十萬人。教徒遍及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刺史部監(jiān)查區(qū)所轄郡縣，幾乎占了當時全國的三分之二。
而張角有一定的組織和領導能力，將十多年收攏的教徒分為三十六個地區(qū)，每個地區(qū)有一個領袖。這個領袖只對張角負責，實際上形成了一個軍政組織。
這個組織以宗教為口號，就是赫赫有名的“太平道”，張角這個“大賢良師”就是政教合一的領袖。
自然，張家兄弟之所以能夠形成勢力，同東漢朝廷腐敗不堪有密切的關系。
要知道，張角傳教十多年，他的骨干教徒遍布北方各省，朝廷絕對不可能不知道。司徒楊賜等官員上表朝廷，要求捕殺太平道首領，驅散教民，但腐敗的東漢朝廷毫不重視，坐視張角坐大勢力。
到了184年前，地方老百姓對于朝廷已經(jīng)嚴重不滿，到了塔西佗陷阱的地步。
什么叫做塔西佗陷阱？
政府殘害和欺騙人民的時間太長，引起了民眾刻骨的厭惡和仇恨，公信力全失。
此時政府努力要對人民做一些好事，人民卻默認為這些都是害民的壞事，全力的抵制。
也就是說，政府無論做好事還是做壞事，人民都認為一定是壞事。
一旦王朝到了這個階段，距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說起來，張角的實力也不能算強大。雖然教徒有三四十萬，也不都是青壯年男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真正可以造反作戰(zhàn)的估計只有四五萬人。而東漢邊境的衛(wèi)戍部隊，就有十多萬人。
如主要負責鎮(zhèn)壓少數(shù)民族騎兵的并州刺史董卓，麾下就有八個悍將三四萬軍隊。要知道，董卓的軍隊長期同敵人交戰(zhàn)，非常有戰(zhàn)斗力，絕非魚腩部隊。以張角麾下四五萬沒有受過軍事訓練的男性農(nóng)民造反，恐怕連董卓都對付不了。
換句話說，東漢此時雖然衰敗，對付張家兄弟這點力量還是沒有問題的。
那么，張角為什么要造反？
一來自己名氣太大，恐怕未來不會有好下場，不造反恐怕死路一條；二來，當時人民仇恨朝廷，全國性的造反就在眼前。張角是個野心家，認為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三國演義》中這么寫到：角與二弟商議曰“至難得者，民心也。今民心已順，若不乘勢取天下，誠為可惜。”
看看，張角認為自己得到了民心，也不是胡說八道。
這么大規(guī)模的密謀造反，想要不泄密是不可能的。起兵前一個月，張角的徒弟唐周向官府告發(fā)，供出洛邑的內(nèi)應馬元義，馬元義被車裂，官兵大力捕殺太平道教徒，誅連千余人，并且下令冀州追捕張角。這種情況下，張角只能提前起兵，在3月4日直接造反。
張角麾下的軍隊頭綁黃巾，所以被朝廷稱為“黃巾賊”，張角自稱“天公將軍”，張寶為“地公將軍”、張梁為“人公將軍”在北方冀州一帶起事。一個月內(nèi)，全國七州二十八郡都有農(nóng)民起義。
不過，黃巾之亂沒有維持太久。
184年3月張角起兵造反，11月官兵斬殺張梁、張寶，消滅黃巾軍主力，將已經(jīng)死掉的張角開棺戮尸。
由此，轟轟烈烈的黃巾之亂僅有大半年，就被鎮(zhèn)壓了。
那么，為什么黃巾之亂這么快就被撲滅？
原因不復雜。
第一， 雙方實力差距不大。
上面說了，張角麾下不過四五萬人，又分散在北方各省。張角建立了三十六方，對各方的領袖缺乏足夠的控制力。這導致張角三兄弟只能掌握之下的二三萬人在冀州境內(nèi)轉戰(zhàn)，控制不了其他地區(qū)的黃巾軍。
相比起來，東漢政府雖然衰敗，畢竟還能控制全國各州的軍隊。
漢靈帝讓外戚大將何進率領精銳御林軍守衛(wèi)首都，隨后派遣盧植、皇甫嵩、朱儁三個大將，率領政府軍主力部隊負責正面同黃巾軍交戰(zhàn)。僅僅這三人的政府軍官兵就有四五萬人，實力強于黃巾軍。
同時，漢靈帝破天荒的允許地方豪強組成私人軍隊，保衛(wèi)鄉(xiāng)里，協(xié)助政府軍。
一時間，諸如曹操、孫堅、劉備等強人在地方豪強家族的支持下，建立了自己的軍隊。
這些軍隊可以用于地方上的保境安民，削弱黃巾軍的實力，也可以幫助政府軍作戰(zhàn)。
雖然漢靈帝的決策最終導致東漢最后幾十年，出現(xiàn)了軍閥割據(jù)的局面，至少對于消滅黃巾軍是有重大作用的。
東漢政府軍和地方豪強軍隊實力累加，大大超過黃巾軍，勝利也就沒什么稀奇。
那么，張家兄弟為什么不能同地方豪強聯(lián)手造反呢？
主要黃巾軍起兵以后，主要攻擊的就是地方豪強。黃巾軍需要各種糧草輜重，唯一獲取的來源就是地方豪強家族。所以黃巾軍不但打擊官兵，也肆意攻擊豪強家族，搶奪他們的財富，奪取他們的地盤。
因此，地方豪強將黃巾軍視為仇敵，聯(lián)合政府軍一同圍剿。
第二， 張角兄弟的戰(zhàn)略失誤。
張角三兄弟沒有什么軍政經(jīng)驗，比起后來的三國各軍閥甚至呂布之流，都有不小的差距。
上面提到了，張角三兄弟最初的軍隊不多，然而由于朝廷腐敗，民不聊生，黃巾之亂爆發(fā)以后立即得到民眾支持。
很多地方民眾左右也是活不下去，紛紛加入黃巾軍，東漢不少地方政權由此垮臺。
如果張家兄弟能夠集中力量，首先擊退盧植等政府軍的進攻，隨后建立自己的根據(jù)地，假以時日完全可以創(chuàng)造出魏蜀吳割據(jù)一方的局面。
但張家兄弟缺乏戰(zhàn)略眼光和統(tǒng)率力，甚至無法控制三十六方的全部軍隊。
而新加入的黃巾軍士兵沒什么戰(zhàn)斗力，需要經(jīng)過幾次戰(zhàn)斗才能成長。
張角手下兵力不足，指揮失誤，僅僅在3月、4月多次小勝擊盧植一次，根本沒有給新兵成長的機會。
此時張角沒有躲避敵人鋒芒，反而擅自在5月開始進行戰(zhàn)略決戰(zhàn)。
此戰(zhàn)，皇甫嵩、朱儁和曹操三人聯(lián)手，集中主力試圖各個擊破，首先打垮了黃巾軍主力波才的部隊。此戰(zhàn)波才損失極大，被政府軍殺死數(shù)萬人。
這數(shù)萬人雖有大量隨軍家屬，波才損失兵力也在1萬左右。
波才殘余勢力逃往宛城，試圖同黃巾軍另一股主力張曼成回合。
然而老辣的皇甫嵩等人沒有給波才什么機會，立即調(diào)轉主力，又聯(lián)合孫堅等人全力進攻，徹底消滅了張曼成和波才。至此，豫州的黃巾軍基本被消滅。
而在冀州轉戰(zhàn)的張角，遭到盧植大軍的反復進攻，最終在6月大敗，損失近萬兵力，敗退到廣宗。此時盧植只要全面進攻，一舉攻下廣宗，就可以斬殺張角，將黃巾軍最高領袖消滅，距離最后勝利也就是一步之遙。
好在，東漢上層權力斗爭，為張家兄弟提供了喘息的時間。
宦官集團唯恐盧植功勞太大，威脅到自己的勢力，將其誣告下獄，冀州黃巾軍局面稍微緩和一些。
此時朱儁率領2萬政府軍主力，轉而圍攻荊州地區(qū)黃巾軍領袖趙弘。
經(jīng)過3個月苦戰(zhàn)，朱儁將荊州黃巾軍主力消滅，斬殺了趙弘。
至此，北方只剩下張家兄弟在冀州獨木難支，完全處于防御態(tài)勢，距離滅亡不遠了。
盧植的繼任者董卓軍事能力較差，對于張家兄弟固守的廣宗、曲陽舊攻不克。
不過，此時其他各地黃巾軍大體被剿滅，皇甫嵩等人可以集中兵力北上，合力圍攻張家兄弟。
此時張角已死，張寶和張梁最終被攻破城池，二十多萬黃巾軍民全軍覆沒。
由此，黃巾之亂大體被鎮(zhèn)壓。
張角無法統(tǒng)領三十六方，也造成了大量黃巾軍余部的存在。
東漢朝廷同一二十萬黃巾軍殘部，繼續(xù)混戰(zhàn)到多年之后。直到漢獻帝成為曹操的傀儡，地方還有不少黃巾軍殘部活動。
張角的失敗主要是戰(zhàn)略決策錯誤，軍政能力不足，在己方實力較弱的情況下分散開同政府軍決戰(zhàn)。
其實，農(nóng)民起義大多會犯下類似的錯誤。
比如陳勝吳廣起義，在己方實力并沒有明顯占優(yōu)的情況下，竟然胡亂西進同秦朝大將章邯決戰(zhàn)。決戰(zhàn)失敗后，陳勝大軍元氣大傷，從此一蹶不振。陳勝吳廣大軍鼎盛時期，兵力有數(shù)十萬之多，然而前后半年就徹底敗亡。
歷史上農(nóng)民起義不計其數(shù)，獲勝者少之又少，大多數(shù)是因為高估自己的實力，妄圖一口吃成胖子，一戰(zhàn)平定天下。
相比起來，歷史上成功的少數(shù)農(nóng)民起義，大部分穩(wěn)扎穩(wěn)打，不急不躁。己方實力較弱時就盡量避敵鋒芒，拉攏盟友，擴大地盤，積蓄實力。即便己方實力占據(jù)優(yōu)勢，也是用兵謹慎，步步為營，才能獲得最后的勝利。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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