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不同的標準,對論證可以作出如下不同的分類:直接論證和間接論證;演繹論證、歸納論證和類比論證。
一、直接論證和間接論證
根據論證過程是否是從論據的真實性中直接推出論題的真實性,可以把論證分為直接論證和間接論證。
(一)直接論證
直接論證是在論證過程中從真實的論據直接推出論題為真的論證。如:
例2-1 “我們認為中國人民革命陣營必須擴大,必須容納一切愿意參加目前的革命事業的人們。
中國人民的革命事業需要有主力軍,也需要有同盟軍,沒有同盟軍的軍隊是打不勝敵人的。正處在革命高潮中的中國人民需要有自己的朋友,應當記住自己的朋友,而不要忘記他們。
忠實于人民革命事業的朋友,努力保護人民利益而反對保護敵人利益的朋友,在中國無疑是不少,無疑是一個也不應被忘記和被冷淡的。”
例2-1就是一個直接論證。其中“中國人民革命陣營必須擴大,必須容納一切愿意參加目前的革命事業的人們”是論題,其他的命題是論據,而論題的真實性是通過論據的真實性直接推出來的。
直接論證之所以稱為“直接論證”,并不是說這種論證的過程簡單,也不是說這種論證只有一個或一個層次的論據,而是說這種論證從論題出發,論據為論題提供正面理由,進而直接闡明論題的真實性。
(二)間接論證
間接論證是在論證過程中通過確定另一個或另一些命題的虛假,從而確定論題真實性的論證。
間接論證的特點是,它不是從論據的真實性直接推出論題的真實性,而是首先提出一個或一些與論題有關的其他命題作為邏輯中介,然后通過確定這個或這些命題的虛假,再最終確定論題的真實性。
間接論證通常采用兩種方法:反證法和選言證法。
1.反證法
反證法是通過確定與論題具有矛盾關系或下反對關系的命題即反論題虛假,來確定論題真實性的論證方法。如:
例2-2 我們必須大力發展教育事業。否則,就不能滿足現代化建設對各種人才的需要,就不能迅速提高中華民族的整體文化素質,進而現代化建設事業也就會成為一句空話。
例2-2所采用的論證方法就是反證法。它的論題是:“我們必須大力發展教育事業”。
為了確定這個論題的真實性,首先提出了一個與論題具有矛盾關系的反論題“我們不大力發展教育事業”(在語言表達上采用了省略方式,即“否則”)。
假設反論題真,由它推出一個明顯地應予以否定的虛假命題,即“不能滿足現代化建設對各種人才的需要,不能迅速提高中華民族的整體文化素質,進而現代化建設事業也會成為一句空話”。
這個命題應當否定,因而推出反論題也應否定。否定了反論題,根據排中律,論題的真實性也就得到了肯定。
由于從反論題推出的命題是明顯地應予以否定,所以在語言表述上,例2-2就把對這個命題的否定以及進而對反論題的否定和原論題的肯定省略了。
運用反證法的論證過程可以表示如下:
[求證]p
[證明] 假設q(q與p具有矛盾關系或下反對關系)
如果q,那么r
非r
所以,非q
所以,p(根據排中律)
這也就是說,運用反證法進行間接論證時主要包括四個步驟:
第一步,提出論題p。
第二步,提出與論題p具有矛盾關系或下反對關系的反論題q。
第三步,證明反論題q虛假。
第四步,根據排中律,由q假推出論題p真。
反證法對論題的論證不容置疑。因此,它是一種非常有說服力的論證方法。
同時,該方法的應用范圍也比較廣泛,尤其是有些論題,如果選用直接論證方法進行論證時往往會異常困難,而如果選擇反證法進行論證則常常會簡便易行。
正確運用反證法必須注意以下幾點:
第一,提出的反論題應該與原論題之間構成矛盾關系或下反對關系。
第二,由反論題作為前件和由一個或一些虛假命題作為后件所構成的充分條件假言命題必須真實。
第三,由反論題作為前件所推出的作為后件的所有命題都應是虛假的。這些命題往往屬于下列情形之一:
(1)與已知的事實情況不符合。
(2)與有關學科的公理、定理或者定義相矛盾。
(3)與已知條件矛盾。
(4)自相矛盾。
2.選言證法
選言證法是運用選言命題提出包括論題在內的各種可能情況,并通過確定除論題所指情況外,其余可能情況都是假的,從而確定論題真實性的一種論證方法。
如,毛澤東在《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一文中分析中國革命戰爭的領導責任時說:
例2-3 “自一九二四年開始的中國革命戰爭,已經過去了兩個階段,即一九二四年至一九二七年的階段和一九二七年至一九三六年的階段;今后則是抗日民族革命戰爭的階段。
這三個階段的革命戰爭,都是中國無產階級及其政黨中國共產黨所領導的。中國革命戰爭的主要敵人,是帝國主義和封建勢力。
中國資產階級雖然在某種歷史時機可以參加革命戰爭,然而由于它的自私自利性和政治上經濟上的缺乏獨立性,不愿意也不能領導中國革命戰爭走上徹底勝利的道路。
中國農民群眾和城市小資產階級群眾,是愿意積極地參加革命戰爭,并愿意使戰爭得到徹底勝利的,他們是革命戰爭的主力軍;然而他們的小生產的特點,使他們的政治眼光受到限制(一部分失業群眾則具有無政府思想),所以他們不能成為戰爭的正確的領導者。
因此,在無產階級已經走上政治舞臺的時代,中國革命戰爭的領導責任,就不得不落到中國共產黨的肩上。”
例2-3中包含了一個運用選言證法的間接論證。它的論題是:“中國革命戰爭必須由中國無產階級及其政黨中國共產黨領導。”
為了論證該論題,首先構造了如下選言命題:“中國革命戰爭或者由資產階級領導,或者由農民和城市小資產階級領導,或者由無產階級領導”(原文在語言表述上省略了)。
其次,分別論證資產階級、農民和城市小資產階級都不能領導中國革命戰爭。
再次,確定論題的真實性。
運用選言證法的論證過程可以表示如下:
[求證] p
[證明] 或者p,或者q,或者r(或者s,…)
非q
非r(非s,…)
所以,p
這也就是說,運用選言證法進行間接論證主要有三個步驟:
第一步,構造一個以原論題為一選言支的選言命題。
第二步,確定除原論題這一支命題外,其余選言支均為假。
第三步,根據選言推理的否定肯定式,推斷原論題為真。
二、演繹論證、歸納論證和類比論證
根據論證所運用的推理種類不同,論證可以分為演繹論證、歸納論證和類比論證。
(一)演繹論證
演繹論證就是運用演繹推理進行的論證。
在實際思維中,人們以科學原理、定律或其他真實命題為根據,運用演繹推理,推出某個命題的真實性,這就是演繹論證。如:
例2-4 經濟規律是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因為,客觀規律是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
例2-4就是一個運用三段論的推理進行演繹論證的例子。具體推理為:
客觀規律是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
經濟規律是客觀規律(省略),
所以,經濟規律是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
又如,毛澤東在《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一文中對“中國革命的性質”這一問題的有關說明,也運用了演繹論證。文中指出:
例2-5 “現階段的中國革命究竟是一種什么性質的革命呢?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革命,還是無產階級社會主義的革命呢?顯然地,不是后者,而是前者。
既然中國社會還是一個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既然中國革命的敵人主要的還是帝國主義和封建勢力,既然中國革命的任務是為了推翻這兩個主要敵人的民族革命和民主革命,而推翻這兩個敵人的革命,有時還有資產階級參加,即使大資產階級背叛革命而成了革命的敵人,革命的鋒芒也不是向著一般的資本主義和資本主義的私有財產,而是向著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既然如此,所以,現階段中國革命的性質,不是無產階級社會主義的,而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
在例2-5中,論證的論題是:“現階段中國革命的性質,不是無產階級社會主義的,而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
在具體的論證中,作者運用了三個省略假言前提的肯定前件式充分條件直言推理,進而使整個論證過程顯得環環相扣,思路嚴密:
如果中國社會是一個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那么現階段中國革命的性質不是無產階級社會主義的,而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省略)
中國社會是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
所以,現階段中國革命的性質不是無產階級社會主義的,而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
如果中國革命的敵人還是帝國主義和封建勢力,那么現階段中國革命的性質不是無產階級社會主義的,而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省略)
中國革命的敵人主要的還是帝國主義和封建勢力;
所以,中國現階段革命的性質不是無產階級社會主義的,而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
如果革命的任務是為了推翻這兩個主要敵人(帝國主義和封建勢力)的民族革命和民主革命,而推翻這兩個敵人的革命有時還有資產階級參加,即使大資產階級背叛革命而成了革命的敵人,革命的鋒芒也不是向著一般的資本主義和資本主義的私有財產,而是向著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那么,現階段中國革命的性質,就不是無產階級社會主義的,而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省略)
中國革命的任務是為了推翻這兩個主要敵人的民族革命和民主革命,而推翻這兩個敵人的革命有時還有資產階級參加,即使大資產階級背叛革命而成了革命的敵人,革命的鋒芒也不是向著一般的資本主義和資本主義的私有財產,而是向著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
所以,現階段中國革命的性質,不是無產階級社會主義的,而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
(二)歸納論證
歸納論證就是運用歸納推理進行的論證,歸納推理的結論是一般性知識,而前提則是有關個別事物的知識。
所以,在實際思維中,人們引用一些有關個別事物的命題作為論據,來論證某個一般性的命題,這就是歸納論證。如:
例2-6 所有的社會形態都存在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因為人類社會的全部社會形態有五種: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和共產主義社會,而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和共產主義社會都存在著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
例2-6中引用“原始社會存在著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奴隸社會存在著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等五個具體的命題作論據,運用完全歸納推理,論證了“所有的社會形態都存在著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這一普遍性論題的真實性。所以,它屬于歸納論證。
歸納論證的可靠性因所運用歸納推理的種類不同而有差異。
由于完全歸納推理的前提和結論之間具有必然聯系,所以,運用完全歸納推理進行論證時,只要有關論據都是真實的,那么相應論題的真實性也就是無可置疑的。
在實際的歸納論證中,人們除了運用完全歸納推理之外,還經常運用不完全歸納推理。如:
例2-7 自然科學來自人類的生產活動。最早的天文學是在人們的游牧活動和農業活動中,總結各種天象及日月星辰的觀察材料而建立起來的;農業生產和商業交往活動,需要丈量土地、衡量器物、計數事物、測定時間,從而出現了古代數學;在手工勞動中,制造和使用各種工具、器械,從事建筑,進行推、拉、舉、拋等活動,體驗到一些機械運動原理,產生了古代力學;從畜牧和種植活動中,了解到動物、植物、微生物的性狀和生長規律,獲得了最早的生物學知識等。
例2-7中在論證“自然科學來自人類的生產活動”這一論題時,就是根據天文學、數學、力學、生物學等具體情況,運用了不完全歸納推理。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不完全歸納推理的前提和結論之間只具有或然性聯系,即使前提是真實的,結論也不必然是真實的。
所以,運用不完全歸納推理進行論證時,盡管論據都是真實的,但經過論證后的結論卻并不必然是真實的。
當然,在運用簡單枚舉歸納推理進行論證時,如果對論據的選擇能做到既典型又充分,那么,應該說這樣的論證還是有一定說服力的。
此外,由于科學歸納推理是建立在對事物因果聯系認識的基礎上,其結論具有較高的可靠性,所以,運用科學歸納推理進行的歸納論證是有較強的說服力的。如:
例2-8 “我說一切所有號稱強大的反動派統統不過是紙老虎,原因是他們脫離人民。你看,希特勒是不是紙老虎?希特勒不是被打倒了嗎?我也談到沙皇是紙老虎,中國皇帝是紙老虎,日本帝國主義是紙老虎,你看,都倒了。”
這里,毛澤東對“一切所有號稱強大的反動派統統不過是紙老虎”這一論題的論證,就運用了科學歸納推理。
他不僅列舉了希特勒、沙皇、中國皇帝和日本帝國主義等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還更進一步通過科學分析,說明了它們之所以是紙老虎的原因,即“脫離人民”。應該說,毛澤東同志這樣的論證是比較有說服力的。
(三)類比論證
類比論證就是運用類比推理進行的論證。
在實際論證當中,人們根據兩個或兩類對象在某些屬性上相同或相似,進而確定它們在另一屬性上也相同或相似,這就是類比論證。如:
例2-9 我國古代有則斷案的故事:某人殺妻后偽造其妻被火燒死的現場。娘家人懷疑,于是告到官府。檢官斷案,用兩頭豬作驗證。
一頭豬殺死,另一頭豬不殺死。把這兩頭豬一同放在柴草中焚燒。結果:那頭活豬被燒時,因大口呼吸,燒死后口、鼻內有大量煙灰;而那頭先殺死的豬的口、鼻中卻無此現象。
于是,檢官結合對死者驗尸時,發現死者口、鼻中沒有留下大量煙灰,斷定死者是先被殺后被燒。經審訊,死者丈夫認罪。
在例2-9中,檢官斷案時運用了類比論證。為了論證論題“死者是先被殺后被燒”的可靠性,檢官通過用活豬和死豬被燒的情況與驗尸的情況進行類比,進而推出了相應的結論。
需要說明的是,由于類比推理的結論具有或然性而不具有必然性,所以,運用這種方法進行論證時必須注意:即使論據正確,有關論題也并非完全沒有錯誤的可能。
同時,對這一推理方法的運用還要注意防止出現“機械類比”的邏輯錯誤。
把論證劃分成演繹論證、歸納論證和類比論證,這種劃分是建立在這樣一個假設的基礎上的:某論證過程只涉及一種推理類型。
但事實上,一個具體論證往往會綜合運用多種推理類型,這是我們進行實際論證或考察、分析任何已有論證時需要注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