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一模考試后,學校老師們照例要講評試卷,輔導班的老師也會緊隨其后。
有一位語文輔導班創始人,名聲在外,她的班都要擠破頭才能進去。出于仰慕,以前總想聽聽這位名師的課,但是人家保密工作做的好,一直不能如愿。現在特殊時期,所有輔導機構都是網課,機會來了。
這次一模語文試卷,有一道“刁鉆”的題:辛棄疾《踏莎行.萱草齊階》的閱讀理解。這首詞名氣小,一般的詩詞賞析書籍里都沒有記載,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非常期待這位名師的賞析講評。
“名師”開口第一句:“同學們,這首踏莎(sha)行… …”。驚掉了下巴。
稍有文學常識的人就知道,詞牌名踏莎行里的莎,讀音為suo,一聲,原意指的的是一種草。難道這位堂堂語文名師,真的不知道這個常識性詞牌名的正確讀音?
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了問兒子“初中語文課本這三年的古詩詞,有沒有踏莎行的?”
“沒有”
原因就在這里,看來這位名師的知識面,只限于初中的語文常識,并非文學常識。她致力于研究的,就是讓初中生如何把教學大綱的基礎知識夯實。而這些,對孩子文學素養的提升,基本沒什么作用。這也是很多孩子高中語文成績不升反降的主要原因。
那她怎么成為名師的呢?因為她能把脈初中語文出題的規律,按照這個規律,拼命刷題,嚴格管理,基礎薄弱的孩子,短時間內成績提高明顯,家長欣喜之余,奉其為名師,但不明就里。至于孩子進入高中后的語文成績高低,“名師”并不關心。
這種名師,就是典型的有知識,沒文化。
因為作為一名語文教師,她沒有成為初中學生文學素養的啟蒙者,只是充當了提高成績的工具,偏離了中國傳統文化中對老師的崇高定義:師者,傳道授業解惑,缺一不可。
究竟什么是文化?為什么說有知識不等于有文化?
余秋雨先生解釋,文化,是一種包含精神價值和生活方式的生態共同體,它通過積累和引導,創建集體人格。
這個解釋,很寬泛,說明了文化跟知識的不同。知識,自帶固有屬性,不管是哪一方面的知識,都可以用準確的、專業的詞語來解釋。但是文化不能用一個嚴格的邊界來定義,也不能用幾個詞匯進行準確的解釋,它必須透過社會現象體現出來。
再說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一家叫XX思的輔導機構,主要是理科教學,國內影響力巨大,家長們趨之若鶩。上個月要通過考試選拔初三尖端班學員,疫情期間只能進行線下操作,但沒有任何監控措施,這下熱鬧了。
最終當然是按照成績錄取,聰明的家長豈能放過這次大好時機?坦然面對網絡,無所不能查詢。結果半小時不到,同城就出現了數百名滿分者。平日在學校排名靠前的優秀學生,嚴格要求自己,誠信考試,卻紛紛落榜。落榜的家長們,對這次考試安排嗤之以鼻的同時,又倍感無奈。
這個責任,到底是屬于家長,還是屬于學生,或者是屬于XX思?
這只能歸罪于中國文化負面的一種現象——投機取巧。
錄取的這些中學生,在馬上來臨的中考中,還能不能有如此優異的表現?如果不能,對他們以后的人生,將會是重大的打擊。
國家文化,能通過國人的精神價值輸出,反映到國外人士看到的,是中國人的集體人格。個人文化,通過個人的思想思維方式,透出的是個人人格。
近幾十年,我國學者在國際上普遍不能受到尊重,就是因為學術造假。一旦權力駕馭了知識,且大于文化,榮譽就能超越文化而存在。有些榮譽滿堂者,表面風光,實則內心彷徨,處心積慮獲取的名譽,能被政府認可,卻無法得到世界的認同。他們糾結萬分,自己到底算不算有文化的人?
權利和榮譽在時,門庭若市,去后,門口羅雀,沒人能記住。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人們能記住的,能尊重的,只有文化。
那位名師的講評,我沒有繼續聽下去,耳邊響起的聲聲踏莎(sha)行有些刺耳。也沒有讓兒子繼續聽下去,我擔心兒子跟別人討論詩詞時,脫口而出的是踏莎(sha)行。
兒子在XX思這次選拔尖端班落榜之列,但是沒有任何遺憾,孫楊的教訓,還不夠嗎?
不管孩子以后成就如何,只要他在世人眼里,是一個有文化內涵,受人尊重的人,足矣。
